环岛日记 | 01 环岛计划开始啦
创作 | 临时性社区装置
哈罗大家好,我叫舒楚天,目前base在长沙。2019年我毕业于普瑞特艺术学院的纯艺系,作品多以影像、装置的形式呈现。
前几周,收到环岛驻地通知那一刻,觉得很开心。好久没有去驻地了,感觉近一年来都自己一个人闷着创作,也不知道有没有走偏,所以很期待这次能和驻地的大家多交流,获得新的感受和体会,然后在做作品上也可以发展出一些新的形式。
这一周,在长沙,我远程定下了初步的创作方案,大概是在一树的社区里面做一些和社区本身存在物之间的一些小装置。不过在没有看到社区是什么样子之前,还是会比较担心项目的可实施性。
明天就要去深圳了,希望一切正常!
创作 | 八分之一客家人
有关深圳部分的创作内容一直在进行思考,一份四川客家的研究和四川客家家族史的作品到底和深圳的驻地应该是什么关系。祖先的迁徙和个人的流动形成的洄游在个人经历和情感连接上可以作为线索之一,但这显然是不够的。
所以在深圳部分需要完成的研究和讨论的方向,还需要增加和明晰的意义:
01
在叙述有关客家文化的内容的时候,有一种笼统的、统一的、刻板的,处于中心位置先入为主的叙述,却常常忽略地方性的、微小的,所以这是在深圳聊四川客家的意义之一;
02
广东客家人、客家文化的当下相关画像、状态,和四川客家人、客家文化当下的相关画像、状态的并置。
创作 | 新城市地图
空间扫描模型
我邀请观众用3D扫描软件扫描自己所选择的空间,并询问选择该空间的理由,从收集的数据上看,一般选择的空间是自己活动频率最高的空间。我们对自己的房间都有着很强的隐私意识,在征集的过程中,有参与者在了解到项目后并不愿意去暴露自己的私人空间,或者他们的环境不允许他们这么做,又或者和他人的关系导致无法去参与这个项目。
模型空间信息:人的行走路线 猫的行动路线 空间分区
在整理数据的过程也是进一步了解参与者的过程,我以制图者的视角去偷窥他人的「隐私」,假设要绘制的世界中的对象是真实客观的,也确实是真实的。
我非常感谢我的0号参与者神经蛙,神经蛙在阐述我在偷窥或者监视ta所在的空间时,ta有了不同的感受:按理说在自我隔离的过程中没有人直接监视这个空间,但是当ta拍照展示给其他人时,它好像真的被「监视」了,但所带来的心理感受截然不同,这种暴露隐私的做法甚至是一种讽刺,又或者是自我隔离中的不满情绪,用「自我牺牲」去换取一些好处。
Ryv.L在隔离期间印象最深刻的是:在窗台看到对面鸟交配
鸟歇火山(预览图)
在这个制图系统中,我将里空间和外空间做了置换,里空间好像成了公开空间,外空间在整个城市瘫痪时,在机场、在电话亭、在桥底、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公共空间中是否在某一刻,转换成了里空间。在我所构建的地图系统中已经精确地入侵到了私人的空间当中,私人的空间也不再属于个人。
探索过程
Ryv.L 多难提斯岛
创作的过程也是逐渐具象化的过程,在最开始我并没有要求参与者给自己所在的空间命名,而是在创作过程中的突发奇想。这些命名和分区的阐述都和参与者的背景,社会关系,和在该空间的记忆有着强烈的关联,我也感叹于参与者们命名的精妙之处。我们都清楚我们在怎样的语境中讨论这件事情,但是又不能直接明了的阐述,而是用符号去代称,或者说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当在给这个如此小的空间命名时,它好像就拥有了某种魔力,大部分时候我们都是用统一的代称自己空间中的内容。
Ryv.L 卷湖(预览图)
神经蛙 丽香山 丽香是参与者的名字和猫俊香的结合
当工作时候的桌子不是桌子,是具体的「这里的桌子」,是卷湖。当床上的被子不是被子而是一座海拔高达785.32毫米的山,愚公移山可能只要一秒就完成了。这些「地点」不再是一个虚构的代称,在这里好像拥有了世界的锚点。
伟大的世界地图 杰瑞·布罗顿
俊香庙 猫咪俊香在猫窝上
地图系统的符号有着广泛的群体认知,它的语言符号都通过社会的教化,地图的表征是一种隐匿的话语权,用这种话语权去影响人们的意识型态。当然,在命名的过程中,我都忍不住发笑,大家都是幽默人。
研究 | 驻地艺术实践与城市文化
本周在读书。包括《对话性创作:现代艺术中的社群与沟通》《地方:记忆、想象与认同》《媒介学引论》的一些章节,有些琐碎感想。
01
所谓驻地,驻在哪个「地方」,以什么样的地方观创作?人文地理学的「地方」概念,最早在1947年由怀特提出,他在「未知的土地:地理学中想象的地方」一文中定义:「地方」是承载主观性的区域。段义孚、雷尔夫发展了地方的内涵,认为地方表达了面对世界态度的概念,强调的是主体性和经验。
02
基于这样的地方认知,如何切入和地方的互动。对话性创作中提出践履式艺术方案,即以创造性方式邀请公众参与对话,解决真实生活里的问题,从一般认知的艺术空间跨进真实社会,「与公众创造伙伴关系」。这与罗菲等艺术家进入乡村人际关系的艺术形式一致。那么,对于城市文化的生产主体,艺术家将有哪些合作性的、互主体性的相遇,或者说在深圳这种相遇是否可能。
03
这种介入是否构成了艺术「缝合生活缝隙」的媒介角色?由此是否能发现驻地艺术实践对于城市文化的特殊性。
研究 | 荷兰小镇的寻根之旅
寻根之旅前传:爱丽丝漫游荷兰小镇
寓言1:《刘老根寻根之旅》
从前有个人叫刘老根,他踏上了寻根之旅,找回了自己。
01 瑞士汁
瑞士汁(Swiss Sauce)和瑞士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它是地地道道的香港原创,但是有传说是早年本地侍应向外国食客介绍甜味豉油鸡翼时,误将Sweet Wings念成Swiss Wings,以讹传讹,最后阴差阳错制造了这一传统,使「瑞士汁」成为这种港式卤水汁的正式名称。
传说中瑞士汁的起源
某品牌瑞士汁
但是今天要讲的故事绝不是谐音梗,反倒是因为「荷兰花卉小镇」与荷兰实在是有着太直接的联系。郁金香,风车,奶牛,梵高,或许还能加上阿斯麦(ASML)。这就是大多数中国人对于荷兰的印象。这一种印象也直接、具体地投射在了荷兰小镇上。
初来荷兰小镇,仿佛掉进了爱丽丝梦游奇境:卡通风车,彩绘奶牛,硕大的郁金香雕塑群,这些比例失调的元素依次出现在小镇中央的郁金香大道上,还有沿街彩色的阿姆斯特丹运河屋群,定睛再看其实是连排的花店。大门口的风车和欧式钟楼,很难不让我想起曹斐的那件幽默的作品《锦绣香江》,她在个展期间把维也纳分离派美术馆的金色屋顶下的名称完全替换成「锦绣香江」的四个大金字,使这个经典的百年艺术建筑看上去就像是中国某个刚刚落成的高级楼盘的前门。通过这件作品,使中式欧洲风情成功地反向输出,远在广东番禺的赝品楼盘前仿佛也获得了至少是当代艺术界内的维也纳分离派的官方回应。
荷兰花卉小镇的前身是南山花卉世界。响应深圳市政府为迎接大运会提出的市容环境提升行动计划,南山区按照「都市风范、产业特色、文化内涵、市场需求」要求,在8个街道及商业文化中心区创建8大特色街区,其中之一,就是由南头街道办牵头把南山花卉世界打造成为荷兰风情花卉小镇。
经过8个月的改造,于2011年8月5日开园。这个以花卉、宠物、奇石等交易为主的批发市场,经过一次大型的品牌升级后,成为了主打「花文化」集休闲、科普、展览、商业为一体的特色公园。作为初期规划中的前海公园的一期工程,成为了南山区的一个地标性的休闲娱乐景点,众多网红的打卡点。在这个改造项目中,因为和花卉产业和「花文化」的强关联,打造一个全新的荷兰小镇成为了理想方案,在这歌方案中,荷兰被完全抽象简化,或者俗称「IP化」。*「IP」对应中国大陆互联网文化中的著作、智慧财产权,意味着它有着被再创造的潜质。
这一种品牌创意其实并不是特例,近年来,中国内地房地产文旅集团对打造用欧洲IP加持的特色小镇业态情有独钟。光是深圳本地就有茵特拉根小镇,除此之外,还有坐落于广东惠州博罗县罗阳镇的中国哈施塔特,天津的弗洛伦撒小镇,杭州郊外的天都城,它们拙劣地模仿着欧洲古城的建筑,对于欧洲文化都进行了最简单直给的致敬。开放商把「高端」和「洋气」直接画上了等号,更将其升华,打出类似「足不出户,尽享欧洲」的口号。
哈佛大学教授、美国的汉学研究者Peter K. Bol(包弼德)在《知中·洋人》的特别访谈中,提到「纵观整个中国历史,当政治及社会秩序走向衰落。人们开始思考该怎么办的时候,有这么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向古代看,思考古人怎么做,他们如何获得成功;一种是向外面看,寻求那些声称他们有更好处事方法的人 —— 佛教就是其中之一。20世纪初,西方可以作为某种理想模式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西方模式是完美的,而是因为人们可以设想西方有某种理想的模式。当时的社会,人们不再愿意学习古人了,他们选择了向外看。在20世纪初,西方是一个可以为中国提供宝贵方案的地方。」
当代的中国在探索自己的城市规划发展道路的同时,仍然迫切地在向外部寻找方案与技术支持,「荷兰小镇」仿佛一种现代化社会的智慧结晶,城镇化的优秀作业范本,就是一种可以直接拿来用的的方案。我在鲜花交易高峰的七夕前探访小镇,不知何故,曾经入口处的「荷兰花卉小镇」牌子已经替换成「南山花卉世界」,但是园区内还保持着荷兰风情。无独有偶,我也注意到,有开发商已经与荷兰的机构和企业联络,向它们发出邀请,商讨合作方案,并提议借助花卉技术与资源,计划在大湾区试点中荷鲜花主题小镇。我在思考,中外合作共同开发的思潮是不是在对「拿来主义」进行修正呢?
02 中国城和荷兰小镇
荷兰王国有中国城,中国有荷兰小镇。华人的脚步踏遍世界,在别的国度聚居并落地生根。中国人移民集中形成的聚居社区,但是在中国并没有形成的荷兰人或者其它的欧洲移民的聚居社群,却出现了诸如荷兰风情小镇业态的无根嫁接。
荷兰小镇到底是什么?它代表着一个围绕本地特色产业规划的生活圈,不仅产业高度发达,还有明信片般的风光。代表着一种集产业、文化的可持续发展综合体,作为一种特色小镇的样板间 —— 一种已经在西欧成功实施了的理想的舶来方案,它似乎能够解决当代中国城镇规划的痛点。它在被学习,模仿,不断被推介的过程中,与其说是一种可借鉴的方案,不如说是成为了一种好卖的故事。中国的「荷兰小镇」的是不是植根于一种想象?这些荷兰舶来的方案植入中国后,又是如何生根下来并挥发影响力的?
03 寻根之旅
简而言之,为什么我想要对「荷兰小镇」刨根问底?首先,这与我的留荷经历有关。因为了解到荷兰当代艺术和设计的包容和先锋,艺术院校有全英文授课,我于2014年至2018年间在荷兰的艺术学院学习。从踏入这个陌生、遥远的国度,在海牙市立博物馆看到一系列青花纹陶瓷制品,实际上是荷兰本土生产的代尔夫特陶器开始,逐渐了解到中国和荷兰从古至今极为密切的往来,对全球化背景的中欧贸易合作和文化交流历程产生了大量兴趣。
十七世纪的荷兰贵族对中国瓷器情有独钟,巨型商船大量进口来自东方的奢侈品。荷兰从试图学习、模仿制造中国青花瓷,最终形成了自己的制器工业,成就了荷兰的特产 —— 代尔夫特蓝陶(Delft Blue)。这种工业化思维也运用到了同样泊船而来的波斯郁金香中,至今,荷兰依托强大的生物技术和高度机械化的农业产业链已经成为世界花卉产业的龙头,今天的中国在向荷兰取经,学习当代工业化的思维与创新科技。
两国在农业、创新领域有着密切而具体的合作,我们对对方文化的了解是不是真的仅仅局限于风车-奶牛-郁金香这种刻板印象而已?在过去的创作实践中,我就对商品和思想文化的跨国流通非常感兴趣,它们为什么要移动,怎么进入到新的世界,又怎么解决水土不服的问题,它们如何和本土的、甚至是同样外来的权力集团调和达成新的秩序。当下我尤其对于花卉这一种对环境非常敏感的冷链商品的流通非常感兴趣,更重要的在于,荷兰拥有花卉种苗研发的核心技术,人工创新的花卉基因已经成为了一种智慧产权。
对于这个寻根之旅,我一方面想了解的是作为特色风情小镇样板间的「荷兰小镇」在中国的植入状况,另一方面,是追踪流通在深圳的切花的荷兰花卉基因,这也将是我作为艺术家的一次跨学科的探索和为未来的创作的信息积累。